
我幼年生活在農村,農忙時幫工,閑時要讀孔孟,從小就打下了些文字基礎,這對我以后的工作大有裨益。
1944年,我正上初中,語文老師在講到中華民族艱苦卓絕的抗日戰爭和日本軍國主義的無比殘暴時,用粉筆敲擊著節拍唱起了岳飛的 《滿江紅·怒發沖冠》,當唱到“壯士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時,老先生竟是淚流滿面,而我們一群少年也是泣不成聲了。從此,我就愛上了詩歌,讀了許多愛國詩歌,也背誦了不少抒情詩詞,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我的文字功底。
1953年,我畢業于中國礦業學院采礦專業,在北京礦業學院工作了10年,后來調到了山東。由于口才和文筆比較好,當時的煤炭部選我做煤炭部技術委員會的委員。我當時有一定的語文和俄文基礎,所以很早就參加了專業書籍的編寫和翻譯工作。
在50年代翻譯專業術語時,由于當時很多方面還沒有相應的技術詞匯,只得由我們幾個初出茅廬的譯員按其意義取名。1958年,我組織翻譯《凍結鑿井法》一書時,確定了冷量圍繞凍結管擴散的等溫面—主面、軸面、界面幾個名詞。幾十年后,每當聽到人們討論冷凍技術問題時,用的是我給取定的術名,心中漾起的感情真是難以言表。當時,由于我的俄文翻譯能力提高很快,而且中文功底較好,有段時間,一天平均可以完成6000~8000字的翻譯任務。20世紀50年代末,由于我已經表現出良好的寫作能力和編輯能力,被選為《快速建井》這本大部頭專著的作者之一,使我能和建井界的幾位著名人士共同合作,并從他們那里學到許多從書本上難以得到的東西,也為我后來參加建井實踐和學術活動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好處。
一直到20世紀70年代,編輯《井巷工程》的時候,我主要負責審核編輯。那部書第一部是油印,第二部是鉛印,第三部就正式出版了。其中重要的一點,得益于我平時寫起來比較注意系統化的語言和規范化的論述。我的學生王明遠畢業以后跟我做校對工作,傳承了不少我的知識和作風。有一次,我們跟工人一起在車間校對,有一版我們校對了九遍之后印刷出來,還是感到有些不放心,就再次到車間仔細地校對,終于又發現了細小的錯誤,并及時予以糾正。我很注意標點符號的使用和對文字的處理,并力圖做到嚴謹。
《井巷工程》的終審,由山東礦院牽頭,淮南礦院翻印,是集體合作的成果,其中我主要負責文字方面的工作。現場好多技術人員拿到教材后很高興,感嘆他們專業原先沒有教程,現在終于有案例做依據了。后來,大家又討論提出能不能再出一本手冊。于是,由煤炭部總工程師沈季良主持,在泰安第二招待所編著,編審會開了20多天,主要是審查手冊、編寫教材。我組織了一、二、三冊的編寫,后來做了一至六冊的總審,也是第六冊的主要編寫者。
在參與修訂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GBJ213-79《礦山井巷工程施工及驗收規范》的3年工作中,我學會了深入現場調查研究、推敲條文和細摳字眼。因為國家標準具有法律效力,每個條文都必須符合實際情況,字里行間必須十分嚴密,盡量避免漏洞。記得關于噴射混凝土的強度中,有一句很不嚴謹的話 “必須保證噴射混凝土的設計強度”。我當時提出如何達到此項標準時,竟然誰也無法準確回答。于是我申請到科研項目 《錨噴支護施工質量檢測技術》,該科研項目完成之后編制了行業標準MT/T5015-96《錨噴支護工程質量檢測規程》,為此,我填了一首《蝶戀花》,描述當時激動的心情:
六五八五經霜露,經過鑒定,甜來換辛苦。
長期攻關練隊伍,我年雖老人才出。
感謝同行標準樹,多年奮戰,化作幸福路。
退而不休夕陽紅,岱峰腳下瀟灑處。
我曾參與撰寫 《中國大百科全書》(礦冶卷)的條文,這里對文字的要求和修訂規范大相徑庭。大百科的條文要求行文簡練、生動活潑、圖文并茂、說理通俗,提供給隔行專家對該行業作概論性的了解。
1988年我校為召開 “現代采礦技術國際學術討論會”,決定正式出版中文和英文的論文集。我被任命為該兩套書的主編,中文論文集分四冊出版,共計170萬字,英文論文集為合訂本。為了記錄當年的編輯盛事,我戲填了一首詞《少年游》:
采礦科技,國際聯手,共著二百篇。
厚厚五卷,中文外文,編輯三十三。
教育科研,技術管理,文章重內涵。
改稿定稿,深夜加班,不覺又明天。
20世紀80年代,我參與《建井工程手冊》和《煤礦總工程師工作指南》兩套大工具書的編寫,后者獲得1992年國家新聞出版署全國優秀科技圖書二等獎。
20世紀90年代,我參與《中國煤礦建井技術》一書的寫作,并作為其中一篇的主編,基本總結了我從20世紀80年代以來積累的建井施工組織管理的理論與經驗。
我的科學研究成果也不少,其中“錨噴支護施工質量檢測技術”獲得山東省1998年科技進步一等獎。根據這項科研成果,形成MT/T5015-96《錨噴支護工程質量檢測規程》的國家行業標準,這是科學技術轉變為生產力的極好形式。1991年我獲得了“山東省高校先進科技工作者”稱號,1992年獲政府特殊津貼。
我的文字工作主要是用在專業書籍和論文的譯著上,到目前為止,共有譯著近1300萬字,從中我得到了許多樂趣。除此以外,我發表過不少論文,闡明了自己的見解,提出了一些論點。當讀到別人在論文中引用了我的論點或數據,我都感到非常高興,感到自己為科技事業做了一些貢獻,添了磚、加了瓦。我在工作之余,偶爾也寫些小詩,只是到了退休之后,有了更多的屬于自己的時間,這才寫得多些。
選自《科大故事①》(2016年9月出版)(講述:周文安 整理:秦曉鐘)